精致的厚切鱼腩刺身呈现珍珠色泽，纹理清晰，肉质光亮诱人，一口下去鲜滑细腻，脂香四溢有着最纯粹的鱼肉的香甜。若是再佐以米饭制成手握寿司，口感坚实的鱼肉混合甜糯的米饭，更是让人欲罢不能。
图源：微博@开水族馆的生物男
光是看着寿司店 "间八(Kanpachi)" 刺身的图片和文字描述，我已经不争气的留下口水，更何况嗜鱼如命的日
本食客呢！
在日本，"鰤鱼"、"平政鱼"、"间八" 历来被认为是顶级寿司食材中的前三名，在消费市场大受欢迎。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三种在日本大受欢迎的鱼类竟要大量依靠从我国进口！
鰤鱼可在我国南海捕获，在海南省水产品市场中更常被称为“章雄鱼”。2020年，有158.5万千克的章雄鱼从海南出口至日本，占海南本省出口量的99.14%！自2000年至2020年，章雄鱼的对日出口量和出口额占海南省百分比居高不下，且从未跌落过90%。可以看到，日本市场与海南章雄鱼出口贸易有着紧密的联系！
作为大众心中以寿司闻名的渔业大国，日本为何要向我国海南大量进口章雄鱼呢？通过这篇文章，让我们一起来一探究竟吧！
01 这位日本名鱼竟有多副面孔？
事实上，鰤鱼是一个属称，往细看可被分成几种不同的鰤鱼，而在日本最为常见的鰤鱼品种莫过于五条鰤 (鰤鱼)、黄条鰤 (平政鱼) 和高体鰤 (间八)了。
这三种鰤鱼在日本被称作“鰤鱼三兄弟”，但它们同种不同命。五条鰤走大众亲民路线，自古以来就被用于各地传统活动，并作为活动庆典中不可或缺的存在。同时，它也常被用作生鱼片或寿司料，出现在日本民众的日常餐桌上。高体鰤则是高端精英路线，在日本被视为上等食用鱼，口感鲜美可口，且由于天然鱼苗较难批量捕获，所以价格不菲。黄条鰤的知名度虽然稍逊于五条鰤和高体鰤，但市场价值并不低，其脂肪含量少，口感紧致弹牙，也俘获了不少吃货的心！
尽管它们的身价各不相同，但却都长了一张差不多的“鱼脸”，有时候连日本人也分不清谁是谁，还会误把黄条鰤或高体鰤当作是五条鰤生长阶段的某一名字！(注：五条鰤是日本的"出世鱼"，即指每个生长阶段都有不同名字的鱼，隐喻一路升迁的头衔变化)
日本人分鰤鱼的仪式，图片来源于网络
而日本高体鰤由于其野生鱼苗难捕获、本土养殖产量整体呈缩小的趋势，日本本土产量较难满足国民对高端鰤鱼的需求，因此日本才瞄准国外的鰤鱼产业，通过进口国外高体鰤鱼苗来填补国内需求。
正好，高体鰤在日本海对岸，也就是在我们中国的南海区域也安了家，被称作“章雄鱼”。借此商机，我国海南省每年都向日本输出大量的章雄鱼鱼苗，目前已成一定的产业规模。然而，一条章雄鱼从中国最终抵达日本被端到消费者的餐桌前，需要经过一个漫长的过程......
02 被端上餐桌前的漫漫长路
在进入日本生鲜市场前，章雄鱼需经过必不可少的自然生长、人工捕捞和海上运输三个环节。
章雄鱼作为洄游性鱼类，由北往南分布于日本海至我国南海海域，适宜生长温度为20-30°C。每年秋冬季，它们成群结队地从日本海域南下，抵达赤道附近产卵。直到11月至次年3月，随着气候回暖孵化而出的鱼苗游经海南岛，在春夏季依次北上经广东和福建海域洄游。
海南渔民在捕捞章雄鱼鱼苗，图源:《潮起海之南》栏目
由此，章雄鱼的区域性捕捞与季节呈现紧密的关联。由于海南纬度相对于日本较低，海南附近海域回暖相较日本更早。在3月，鱼苗率先从赤道向北洄游经过我国南海，海南渔民在时间上抢得先机，能比日本最南端的鹿儿岛更早采集。此后，广东汕尾与福建宁德在次年4-6月期间依次成为章雄鱼的采集点，与海南皆为出口日本的重要贸易点。
国内章雄鱼苗外贸企业出口通往日本通常有三条路径：
1) 由海南直达日本
2) 由海南经广东汕尾到日本
3) 由海南经广东汕尾、福建宁德最后抵日
3-5月为出口旺季，到6月后还未出售的鱼苗将被销往广东和福建，养殖至上市规格再出口。所以说，如果想要尝尝章雄鱼的鲜，就赶紧在早春的季节出动吧！
然而，鱼苗要符合出口规定和海关道道严格的检查，才能被送出国门。全长4厘米以上的鱼苗被用刚捕获的小鱼饲养，直至生长到25厘米可装船大小才可出口，过海关检查后可经由日本章雄鱼经销商卖给鱼苗养殖者。
不过章雄鱼是个敏感的鱼种，环境适应性差，对水温、水质要求也都很高，只能用专门的活鱼运输船来运输。这种专门的运输船不像其他运输方式那样可以在码头港口进行装卸，且在港口处接受海关查验监管，而是需要靠到暂时的鱼排边上进行装货，再载去港口接受查验，因此给企业增添了不少麻烦。
为了提高鱼苗的成活率，减少经济损失，海南的海关监管部门在工作执行上作出了调整，将原先处于港口的海关查验所迁移至渔排基地。除此之外，海南文昌海关也采取了"边检边放，船边监管"的模式，提升鱼苗装卸效率，减少装运造成的鱼苗非正常死亡，由此提高企业经济效益，为出口企业办理通关手续带来便利，促进水产行业对外贸易的发展。
海口海关让章雄鱼通关更便利 图源:《潮起海之南》栏目
03 章雄鱼出口之路——九九八十一难
海南的章雄鱼经历完备的流程被顺畅地出口到日本，但是仍有许多其他因素影响着海南章雄鱼对日出口量。
根据日本丰州市场（据称是全世界运营规模最大的鱼市场）交易统计数据，整体而言相较于金枪鱼、青花鱼的交易量，章雄鱼在水产品消费市场上的需求量并不是很大；就该品种本身的需求情况来看，交易量存在一定的季节波动，夏秋季需求量会呈现上涨趋势。
自2020年新冠疫情爆发，日本丰州市场鰤鱼交易量跌至低谷，对海南鱼苗出口造成不利影响。但从2020年11月之后，章雄鱼的交易量稳步上升基本高于近五年平均值，2021年的交易量在经历4月的短暂低谷期后也急速上升。说明章雄鱼的交易量有望在摆脱疫情影响之后有一个明显的增长，这也意味着，短期内日本养殖业对我国章雄鱼鱼苗仍有较强进口需求，海南鱼苗出口总量短期内不会有较大跌幅。
但与此同时，日本正在积极研发章雄鱼人工幼苗的培育，期望获得更具有价格优势的章雄鱼来源。虽然目前尚未完全攻破受精卵和幼苗存活率难关，实现大规模量产，但在未来很可能成为我国章雄鱼鱼苗出口的阻力。因此我国仍需要未雨绸缪，积极的进行技术的研发，提升综合竞争力。
图源：さかなの時間 (鰤鱼)
可喜的是，我国已经在章雄鱼人工繁殖和苗种培育，以及病毒害防治方向取得重大进展，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南海水产研究所也在构建章雄鱼幼鱼室内循环水驯养-标粗技术体系的方向取得了阶段性研究成果[8]。
同时如果能有效提高国内管理规范水平，降低出口成本，海南章雄鱼出口仍有较大发展潜力。除了技术革新，我们也仍需更加严格的把控养殖和生产过程。章雄鱼相较于其他的鰤属鱼类更容易滋生寄生虫。因此，为保证出口鱼苗的品质，更好地应对市场对于食品安全愈加严格的要求，就需要要求国内的鱼苗生产商更加注重养殖过程中可能出现的寄生虫、病菌和病毒危害，规范购买、及时使用疫苗等病疫防控药物。另一方面，我国出口的章雄鱼鱼苗完全依赖野捕天然鱼苗，如何做到科学可持续的捕捞，避免过渡捕捞造成野生资源枯竭，也仍需我们提出更好的对策。
目前我国章雄鱼出口业蓬勃发展，海南万宁市也正在鼓励当地企业投入探索本地养殖章雄鱼，不久的将来我们也能享受到这条章雄鱼的美味呢！
参考资料：
[1] 暮らし―の(2021). ブリ・ヒラマサ・カンパチの違いと見分け方！違う魚なの？出世魚の生態に迫る！https://kurashi-no.jp/I0018043
[2] 釣りの教科書(2021). ブリやヒラマサやカンパチの見分け方と違い. https://fishing-rungun.com/buri-hiramasa-kanpachi-distinguish/
[3] 食品データ館(2021). 【都道府県】カンパチ(養殖)の産地・生産量ランキング. https://urahyoji.com/kanpachi-yoshoku/
[4] 海南海洋与渔业(2018). 海南口岸共出口章雄鱼苗1247吨. https://mp.weixin.qq.com/s/EjhtREU10GXqm67XXRTDPg
[5] 法治时报(2021). 走访检查、人证对照、无人机巡逻海口秀英边检站多方式服务群众. https://mp.weixin.qq.com/s/maFPK4-4JJ59WA32pjBzWA
[6] 潮起海之南栏目(2020). 帮助鱼苗出口、助力跨境电商发展 海口海关这样做. https://mp.weixin.qq.com/s/aCzHj0-qMiB9-Om1To_3Eg
[7] 水産総合研究センター(2009). 輸入種苗に頼らないカンパチ養殖技術. https://www.fra.affrc.go.jp/topics/210722/youshi01.
[8] 医薬·生活衛生局(生活衛生·食品安全)が実施する検討会等(2005). 中国産中間種苗由来養殖カンパチのアニサキス幼虫寄生に対する食品安全対策に係る検討会. https://www.mhlw.go.jp/stf/shingi/other-syokuhin_128735.html
[9] 日本水産資源保護協会(2018). 魚類防疫技術書養殖カンパチの 魚病診断マニュアル（改訂版）. http://www.fish-jfrca.jp/05/pdf/boueki/kanpachi_manual.
[10] 日本政策投資銀行 南九州支店, 株式会社日本経済研究所(2016). 南九州水産調査~ブリ養殖の成長戦略~
https://www.dbj.jp/pdf/investigate/area/s_kyusyu/pdf_all/s_kyusyu1606_01.pdf
[11] 南海水产研究所(2020). 南海所高体鰤室内循环水驯养标粗研究取得新进展. https://www.southchinafish.ac.cn/info/1003/20659.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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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郑嘉乐、王佳琪、杨依霏
排版：杨安慧、蔡一帆